第一章 记忆橡皮擦凌晨三点十七分,苏晚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起来。
屏幕亮起的瞬间,她看见母亲房间的夜灯透过门缝,像一条虚弱的金线。
枕边的降压药瓶倒在地上,白色药片滚进床底,像极了去年冬天落在ICU窗台上的雪。
“妈,该吃药了。”
她套上拖鞋,踩过散落的糖纸——这是母亲最近的“收藏”,每张都用口水粘在床头柜上,说是“给晚晚的礼物”。
老人蜷缩在被子里,背影像只疲倦的虾,银发乱得像团打结的毛线。
“晚晚?”
母亲转头时,枕头上掉下一叠纸。
苏晚弯腰去捡,心脏猛地抽紧——是父亲的死亡证明,日期停在2019年3月12日,车祸现场照片被反复摩挲出毛边。
“妈,这个要收在抽屉里。”
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,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。
三年来,母亲的记忆像被橡皮擦反复涂抹,现在停留在丈夫刚去世的那年,总说“你爸加班呢,一会儿就回来”。
老人忽然抓住她的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:“晚晚,你听见救护车声了吗?
小陈医生说你爸还有救......”苏晚愣住。
“小陈医生”是父亲的同事,可陆沉——不,现在该叫他陆医生,那个总在急诊室穿白大褂的男人,此刻正在楼下便利店买烟,白大褂第二颗扣子永远松着,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疤痕。
降压药在舌底化不开的苦。
苏晚看着母亲把药片含在嘴里转圈圈,像在吃水果糖,忽然想起小学三年级,自己发烧到40度,母亲也是这样坐在床边,用勺子碾碎退烧药,混着蜂蜜喂她。
“我们晚晚最勇敢。”
那时母亲的头发还是乌亮的,眼角没有皱纹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。
工作群里弹出消息:“苏晚,提案PPT十点前发到我邮箱,不想转正就直说。”
她摸了摸脸颊,指尖蹭到昨晚哭花的睫毛膏,想起上周在会议室,母亲突然冲进来说“晚晚该放学了”,PPT上还沾着老人喂她吃的米糊。
“妈,我去上班了,中午张姨会来做饭。”
她把防走失手环套在母亲手腕上,金属扣发出清脆的“咔嗒”声。
老人盯着她的西装外套,忽然笑了:“你穿这裙子真好看,是和你爸约会穿的那件吗?”
苏晚低头看自己的黑